像端午节这样的节日，除了热闹，更多的是带着些庄严，对历史的追溯，对诗人的祭奠。而端午节的习俗，除了吃粽子和咸鸭蛋，还有戴布猴子。这种不能定义为玩具的小东西，在大雅之堂是很难见其踪迹，甚至好些小辈没有听说过它的缘由。如果你去热闹的农贸市场，或者街头巷尾，不难看到有上了年纪的老者，肩上扛着一束红火的小猴子。这些售卖端午的布猴的老人并非商贩，我不清楚他们的来路，猜想他们只是家里对儿孙慈爱有嘉的爷爷奶奶，从这些布猴子算不上精致却饱含深情的缝制中可以看出来。比如那天我在菜市场里看到的那位头发花白的奶奶，把一束红火的布猴子像冰糖葫芦一样扎在布垛子上，扛在肩上，并不叫卖。在汹涌的人潮中，那些小猴子因了这节日与艳红的色彩而活了，伏在老人肩上，欲跳、欲叫、欲张牙舞爪、欲追逐嬉闹，吱吱有声欲各觅主人而去。我的双眼在那束火猴子身上多停了几秒，老人立即洞穿我的心思，把布猴子送近我面前，问我心意。于是我买了一只，为我的小女儿，亦为童年那不曾走远的美好记忆。

老人满意而去。我想到了我的奶奶，从半个旧社会走出来的女子，一手娴熟的女红远近闻名，从量体裁衣，到纳千层底儿，到缝制这样小巧玲珑的布猴子，而布猴子只在每年端午节才派上用场。在奶奶眼里，这样的小猴子并不是我童年的玩具，而是护我周全与康健的灵符。一小块红布，一小团棉絮，一小串黄豆，一小截豆竿，用细细密密的针脚和灵巧慧敏的心思串在一起，做成一只栩栩如生的小猴子，别在小孩子帽檐上或是衣领上。等到过了端午节，布猴子完成了它的使命，是不能长久停留的，便离了小主人顺河而去，把小主人的灾和劫都带走，神奇的小东西。我是别着奶奶的布猴子作别童年的。

今天，我为女儿买下一只同样的布猴子，把它别在女儿的衣服上。女儿懵懂的眼里充满好奇与新鲜，与她别的小玩具没有两样，而在我眼里，却是护儿周全与康健的灵符，一如当年奶奶为我亲手缝制的布猴子。我把从奶奶那里承得的厚爱，加在女儿身上，一分不减。

文/刘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