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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庐香
2019年09月03日 08:23:23  来源:本站原创 编辑:周铉 责任编辑:马小玲 作者:周禹

秋日闲暇,漫步山野,便见空阔的乡野大地上一座草庐孤寂地立着,伫立久望心中生出近前一探究竟的欲望。

于是,沿着逶迤山路缓步而下,秋风拂过,四野草色渐枯,手指轻轻触碰上去,那草茎已然少缺了夏日的柔韧,多出了一份坚硬与生涩,枯叶随风而动,簌簌地响着,让人心生怜惜之情。近旁的石阶裸露出来,灰灰白白,黄了的叶子寂寂地落着,午后的秋阳斜洒在上面,寂然如画幅。田野里的夏粮早已收获,唯有一绺绺的玉米林,迎着风摇曳着旗帜,猎猎而动。

不大时分,下得山来,拨开丛草湮没的小径,穿过一片玉米地,草庐就挡在了田间地头。

草庐不大,四根白杨粗木作柱,以粗粳芦苇搭顶,塔顶尖尖、斜斜,给人瘦削之感,草庐四面开通,徐风穿堂而过,清清凉凉。进得草庐,一条古旧的木质条凳横斜而立,想来是主人在田间劳作久了,便进得草庐休憩乘凉,当然,更多时候该是风雨袭来时的临时避所。不管怎样,此刻我就安坐在条凳之上,斜阳的余晖照过来,将整个草庐浸淫其间,从芦苇顶上挤进来的斜晖,斑斑驳驳落在地面上,若银币一般,浑圆而明亮。徐风渐起,将山野连同草庐的草色馨香拂过来,淡淡的,暖暖的,暗含着阳光的味道,屏息而坐,细若游丝的馨香便入得肺腑,让整个人的呼吸也夹杂了几许阳光的味道,惬意而又安谧。

这时候,眼前便映现出了故园屋后的那座草庐,那是我童年快乐的寓所。

我的故园屋后有一大片空阔地,父亲用它来做菜园。每年春天伊始,父亲都会将菜园开辟出不同的阵地,条块清晰,菜畦规整,一块块分开来,撒上种子。到了盛夏时节,黄瓜的藤蔓绕上了竹竿,辣椒油油绿绿,茄子拉伸开细嫩的身体,芫荽葱葱茏茏,尤其是靠着大山围拢的那边,滚圆的西瓜仰躺着,晨起时分,晶莹的露珠安卧在硕大的瓜叶上,轻轻用手一抖,便顺势滚落下来,落进手心里清清凉凉。

为了方便照看菜园,父亲在菜地的西北角留出了些许空地,搭建了一座草庐。父亲照看菜园,不为人,是为出圈的猪和脱绳的狗。每到夜色降临,我就会早早来到草庐,草庐前立一根带了矛尖的竹竿,而后躺在藤条编制的藤椅上望星空。月光总是擦着远山的凹陷处升起来,明明亮亮地铺洒开来,瞬间,整个村野大地就浸润在一片浓郁的月色里。风起时,白杨树晃荡着,月色跟着晃荡着,挤过枝柯的缝隙落下来,在大地上扫来扫去,若银质的扫帚一般。入夜时分,不知是谁家的狗突兀叫了一声,紧跟着整个村庄的狗吠叫起来,声势浩大,此起彼伏,若不是久居乡间,突然之间听到这样的狺狺狂吠,内心必是起了惧怕之情。这时候,父亲就会起身,站在草庐边向着空阔的菜地大声地咳嗽几声,若是有人家出圈的猪或者牲畜就能听到窸窸窣窣的走动声,以防糟蹋菜蔬。而我,对于住进这草庐,只是为了守住一份童真和快乐。

而今,草庐早已退出了村野大地,退出了人们劳作间隙的休憩和守望,偶尔存留在山野的,就交给风霜雨雪和流转的时光,让它们随着冬春流转走出人们的视野,而我,却对草庐有着割舍不了的情结,就像那苇草在阳光里散逸着的馨香,于一份悠悠绵长里给人以抚慰,以念想。

草庐香,香绵长。

文/任随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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