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摘豆
2019年05月05日 08:26:22 来源:本站原创 编辑:周铉 责任编辑:孙振营 作者:
五月伊始,春红渐谢,果蔬盈盈挂满枝头。母亲从地里摘回一小背胡豆角,青绿肥厚,新鲜得很。这是一味极好的食材,遂想起那些关于胡豆的趣事。
童年对于吃食的欲望总是热情澎湃,每年“五一节”,胡豆集体成熟,引领了蔬菜的季节潮流。学校离家十几里山路,午休不能回家。吃了早饭,挎一个搪瓷大盅盛上大米,拿到学校灶上蒸了做午饭。上学路上,要途经几条田垅,垅上种满胡豆,挑饱满壮实的摘上两枚,轻轻掰开豆夹,露出白白胖胖的胡豆,像憨睡的胖小子,一母多胞,忍不住想把玩一番,一只只抠出丢进大米里,拿到学校淘洗干净,放大灶里蒸了。等到午学散了,得跑在前头,要是去晚了,不定哪个贪嘴的家伙就给你扒拉到他碗里了,米饭上剩几个圆溜溜的小坑。当然是不敢向老师告状的,因为这胡豆本身来路不明,你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想到孔乙己,拿茴香豆去逗小孩子,枯瘦的手指生着不洁的长指甲,轻轻拈起茴香豆,细细数几回,吊足了人家的胃口,才把豆子分给孩子们吃,等到不够打发了,又拿长手指罩住盛豆子的小碟,又大方又小气,我们就经常在“多乎哉?不多也”的笑声中结束听课。那茴香豆就和孔乙己一样出名了。曾经我们为了茴香豆的身份争执过,最终说它就是胡豆,是加了五香、八角等大料烹制的一道小吃,佐酒甚好。它的身份明确了,我却生出其他疑惑来。也是鲁讯说的,亦是在鲁镇,去外祖母家看社戏,和小伙伴们摇着乌篷船,五月的田野与月色一起蒙胧,笛声与豆香在水雾里荡漾,蓄足了做好事或是坏事的情意。回程时,几个主事的孩子偷摘了六一公公的罗汉豆,在船上煮了吃,豆子的好滋味弥补了看戏的马虎,倒是比看社戏趣味多了。而像讯哥儿这样的贵客,六一公公知道他做了小贼帮凶,也不会生气,反而以城里来的读书人多见识为自家的豆好而沾沾自喜,以赠豆作答,多么纯朴的乡情。那罗汉豆便是胡豆了。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大文豪在不同的文章里对同一种豆子作两种称呼?但它们确是为这样简单的吃食增味不少,我亦为自己幼时的淘气和调皮找到开脱的理由。
胡豆还有一种吃法,甚简,把新剥出来的豆子挑颗粒儿饱满均匀的串在细长的竹签上,放到柴火堆里烤,等到豆子的清香逸出,拔出竹签,那豆子的皮儿轻轻皱裂开,外酥内软,等不及吹凉,白口吃,一口一个,豆香满嘴,是极好的零嘴儿。却不知那豆子是理气的,晚上就要遭到大人们的笑话了。
作为主食,胡豆亦可登大雅之堂,它和香椿是绝配。香椿以红褐色最鲜嫩,摘一小丛细细剁碎,豆子过水清煮,沥出,加干红辣椒和小蒜瓣儿,炒出细细的豆泥,味道极好。香椿味浓,不喜欢它味道的可换作小蒜苗叶子,味道也不错。
思绪间,厨房里已经逸出了胡豆的清香,刚煮熟的胡豆白口吃,又是不同滋味。
我以为,好的食味总是和好的回忆关联着,在食物充盈的今天,我们记住的多少滋味,都与那个纯朴的年代息息相关呐。
文/刘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