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遍遍地喊：春天！春天！

从心里喊到心外

原始的画面，聚集在阳光的根部

喊动那河流水

喊回屋檐下的燕子

喊开接二连三的花朵

喊绿了树，喊醒了地

雨延续着我的抒情

没有停歇，交出长长短短的语句

总是柔柔弱弱的样子

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硕大的话题

我停止喊话。视线之处

奔跑没有终点，爱，没有准确的理由

看柳

这棵老柳树，没种在水边，没有投影

等同于失去一面镜子

保持着一棵柳树的智慧

身体里，藏着多年前集合的号角声

谅解那群呼啸而过的孩童

折枝、拧动、揉捏，一道道伤口

与春天用暗语接上了头

四周的春意，涌聚在一起

变得茂盛。重复叙事和抒情

这棵柳树，拥有思想的力度

举手、投足，引入大量春色

在该发芽的季节，打开生命的节律

泛青的时候，姿态比风还轻柔

到处都是野草

到处都是野草，从山顶上

铺延下来。山腰是，山脚也是

石板路尾随青苔隐藏

小溪沟牵着小河的手隐藏

耸立的坟茔紧挨坍塌的老屋隐藏

野草望不到边，没有

因为四季交替自乱阵脚

柴火灶失去炊烟，耕牛避开稻田

开刃的刀具在磨刀石上呻吟

发出的光足够耀眼

高悬起来，是乡情博物馆中的太阳

十里春风，照拂着撒开脚丫子的野草

一年接着一年，给村庄不断添衣

我回到城市的阳台

一次次，摩挲着儿时割草留下的疤痕

文/兰采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