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顺治年间《睢州志》有关杨为栋的记载。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 摄

文化服务志愿者徒步探寻历史文脉。 通讯员 王红 摄

本期起，“綦走发现”将综合清顺治十五年（1658年）戴斌等撰修的《睢州志》卷之六《兵寇》、卷之七《知州杨公去思碑》《叙功疏》三文记载，把重点放在杨为栋睢州任上，解读他面对地方一霸杨思敬的为非作歹，沉着冷静，不费一枪一炮解决上司心头大患的非凡智慧和铁腕铜盘。

横行霸道“宋公明”

曾职掌睢州库藏账籍的小吏杨思敬，“人材短小，性极奸，深好行小惠，群小德之。”用今天的话说，杨思敬虽然外貌并不高壮，但有养济贫弱之度量，出手大方，深谙小恩小惠之道，在州衙内很是吃得开，被呼为“宋公明”，俨然成了堪比《水浒传》中宋江的孝、义、忠、智民间榜样人物。

“后离衙门，居于大寨社之仓头，招纳亡命。”因故当不成州吏，没资格狐假虎威的杨思敬，开始破罐子破摔。以大寨社仓头为据点，聚集一帮亡命之徒，偷鸡摸狗，为非作歹。“时毕家寨人徐尚文、毕守礼皆有力有胆，不畏生死之徒”，受他笼络，自甘堕落，“为之牙爪”。有了左膀右臂的杨思敬，更加飞扬跋扈。此时的杨思敬，已经“虎据北郊，阴纳豪侠”，成为睢州一霸。“魏愽河朔间，探丸屠狗之徒，皆为死友。即民间所指名各聚称雄，长者数十百人，无论小丑”，还与河北南部、山东一带的游侠及绿林联系密切，遥相呼应，统治阶级逐渐感到不安。

“思敬尝与土豪耿某争伎相閧（hòng），辄各聚千人相攻杀。”杨思敬曾经与另一帮地痞流氓头子耿姓争强斗胜，双方发展到各聚喽啰千人，邀约在杞县境内虎背岗相互争斗厮杀。“杞县知县闻其事，转申上台，乃檄睢（州）陈（州）兵备设法擒拿。”虽然虎背岗地处相邻的开封府杞县、太康县与睢州交界的三不管地带，但毕竟在自己地盘上，杞县知县怕闹大了脱不了干系，急忙上报。

上官要求行兵剿

“是时，河工大举，役者十数万人，贼杂徒作中，待啸而举。梁宋之民，洶洶无宁日。”当时恰遇河南中部黄河沿线的十多万河工因忍受不了层层盘剥，生活日益艰难，从消极怠工到零星闹事，像传染病那样蔓延开来，杨思敬等地方势力又难免牵扯其中，大有燎原之势。处于火药桶里的睢州、商丘等地谣言四起，百姓惶惶不可终日。

“准兵部咨：该本部复凤阳抚臣李三才题报，‘河南睢州有大盗潜匿，势将纠合颖州新息诸盗流毒，中原合无容臣。’”时以都察院右佥都御史总管漕运，巡抚安徽凤阳各府的李三才，把局势想象得更加严重，紧急上报兵部。兵部“移文凤阳、山东各巡抚衙门，督行各属文武将吏相机勦除。”坐卧不安的李三才得到兵部进剿的尚方宝剑，立即行动起来，“总漕以闻，两台下所司议。而幸武功者议勦，乃命河南都司练健卒三千，往捕之。凶垣既凿，师出有日矣。”李三才与河南藩台布政使和臬台按察使主管官吏紧急磋商的结果就是，武力镇压的意见占了上风，命令河南都司挑选三千精兵，抓紧训练，尽快前往抓捕。

剿之不胜劝自首

据河南周口师范学院主要从事明清史研究的李鹏飞《明代河南睢陈兵备道研究》（《河南商丘师范学院学报》第31卷第7期，2015年7月）文介绍，河南睢陈兵备道，在明正德八年（1513年）始置后，历经嘉靖、万历年间的裁撤、复置，又裁撤，直到万年二十八年（1600年）再次复置才稳定下来，辖归德府、睢州、陈州、商丘县、宁陵县、永城县等地，其职掌主要为整饬兵备、防护运河及其他地方性事务。下属有陈州卫、睢阳卫及禹州守御千户所三个卫所。

当时的睢陈兵备道官由河南按察使司副使苏光泰兼任。苏光泰是明嘉靖五年（1526年）兵部尚书苏祐的曾孙，朝中有人胆子大。据朱撰卿民国年间编修的《淮阳县志》介绍，“廉于操，惠于抚，智于计，敏于为，神于擿（tī）发，而威于弹压，故其禁奸锄暴，法不少贷”。清顺治十七年（1660年），何润纂修的《陈州志》评价其，“郡有巨恶，盘踞日久，有司莫敢问”，苏光泰侦察其情状后，“立毙之通衢，奸党屏息。”《陈州志》还载，苏光泰在战事来临之际，还敢于亲身投入到军事指挥一线，“草泽负嵎之寇众，莫敢撄者，公直移片檄荡平之，总之绳其自相暴者，以安其自相养者，则去莠而不伤良苗，攻毒而无损元气。”从这些介绍可知，苏光泰确实是位敢做敢当，威猛有余，雷厉风行的强硬派。

他对杨思敬案是这样上报的，“本道自三月蒞任……时切隐忧，亟议动兵擒治。”又担心“第武备久弛，轻举或致损威，激扰地方。”所以“业督行州卫选兵训练。”“但地方灾重民穷，而不轨情形犹然”，形势并没有好转。

“当此灾祲（jìn）之际，倘一呼而起，地方劳费。诚不啻（chì）先年，师尚诏作乱时也。”苏光泰还以四五十年前，即嘉靖三十三年（1554年）时，“编戌逃回”的睢州人师尚诏聚众暴动，攻克归德府和柘城、鹿邑等8县，导致10余万兵民被杀的惨剧来比拟当时的严峻情形。

但他也没有想到的是，“邻境都门以为旦夕，举兵，闻之不胜。惕然。”时任杞县知县操之过急，轻率用兵，反而被杨思敬一伙打得如滚瓜落水，只好抱头鼠窜，狼狈收兵，各级官员更加惶恐。

大为光火的苏光泰，只好亲自出马，下令张贴布告，通缉杨思敬，“即于八月十八日出示晓谕思敬，备述祸福，限一月内尽散余党，自缚来见，可保自家，不然且将兵之。”

但苏光泰好歹也是文科进士出身，并非逞匹夫之勇的一介莽夫，明白杨思敬虽是在杞县作奸犯科，但根本还在杨为栋的睢州，“又檄行睢州，相机招抚”，命令杨为栋配合文攻。

州衙无密不敢动

杨为栋心思更为缜密，恰好又与苏光泰有同一年考中进士的情谊，他坦诚地提出了自己的见解，“独以心事寄之曰：时者，事之藉也。时未可动，莫为之。”杨为栋认为，时机未到，不可轻举妄动，“先密报当事者曰：勿激。激则玉石俱焚矣。”苏光泰开先并不完全理解杨为栋的顾虑，“日羽书下，促之。”连日向杨为栋传来插有鸟羽的紧急军事文书，催促进度。杨为栋仍然不慌不忙，按兵不动，“公又报曰：无亟。亟则几事不密矣。”

原来，“是时，思敬布血党于州衙杂青衣中，謦欬（qǐngkài）必闻，虽智者无所匿。”足见杨为栋赴任睢州之际，衙吏就已经被杨思敬渗透之严重的程度，杨为栋稍有异样甚至只言片语都会被传到杨思敬那里。“故肆为暴恶，而本州莫知也。致恶贯盈而发于杞县。”这就是杨思敬多年经营睢州衙门，编织了一张神不知鬼不觉的关系网，乘机坐大的恶果。也许杨为栋的前任，就是在杨思敬的温水煮青蛙中，被蒙蔽双眼，缠住手脚，无所作为的。

初来乍到的杨为栋，早已洞悉一切，向苏光泰交代了实底，“吾左右皆彼（杨思敬）心腹，动静辄知，请以密札往来。”

（未完待续）

特约通讯员 杨友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