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奇岳。

重庆留法勤工俭学分会预备学校赴法学生部分人员名单王宪清（王奇岳右5列4行）邓希贤（邓小平右2列4行）。

曾经奔走在盐马古道上的背盐工。

位于临江门的重庆留法预备学校旧址。

王奇岳与赴法勤工俭学的同学们乘坐的“盎特莱蓬号”邮轮（MM Andre Lebon）。

编前语

陈勇

一门两忠烈，王奇岳和王良，可誉为重庆綦江籍著名党史人物——文武“叔侄双星”。

王奇岳曾担任中华全国总工会秘书长，1901年3月20日出生于綦江区隆盛镇（原綦江县隆盛乡）石梁村柏杨湾。

王奇岳的一生，正处于中华多舛的时期。王奇岳家有薄产，原本可以过着相对安逸的生活。但他在学习过程中，开阔了眼界，认识到中华正是积贫积弱的时候，于是毅然报名赴法勤工俭学，从此走上了建立新中国的革命之路。从法国接触到马列主义，到苏联加入共产党；回国后，在武汉的腥风血雨中独自留守。在天津监狱被打得几次昏死过去，在上海领导工运、发表文章，最后血洒磨盘山。这一路走来，步步艰辛，步步惊险，他经受住了考验，也把最宝贵的生命献给了他深爱的祖国。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用好红色资源，传承好红色基因，把红色江山世世代代传下去。”

3月20日，是王奇岳烈士的诞辰。深挖王奇岳相关事迹，用活“红色资源”，唤醒“红色记忆”，是我们职责所在。即日起，本网对王奇岳烈士的红色故事进行连续刊载，希望他能成为一块路标，指引后来人不迷茫；能成为一盏明灯，照亮后来人前进的路。

一、远涉重洋，法苏寻求真理

（一）少小立志，报效祖国

1901年3月20日（注1），原綦江县隆盛乡石梁村柏杨湾的王家生了一个男孩，取名守谟，字奇岳。后，先后使用过王宪清，化名王雪卿、雨华、叶玉（毓）文，笔名雨红，俄文名字：雅科夫列夫。

王奇岳家有一点薄产，父亲王国柄，号襄权，母杨氏。有兄弟三人，王奇岳行二。哥哥王守莼，字庚成，是原红四军军长王良烈士的父亲。

1919年初，王奇岳考入重庆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次年留学法国。在周恩来等影响下于1922年加入旅欧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24年在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成为中共党员。1928年夏回国，先后任中共湖北省委宣传部长、中共顺直省委秘书长。1929年6月在天津被捕，次年7月14日后获释，在上海中共中央机关工作。1931年夏任中华全国总工会秘书长，1933年初奉党中央指示到赣东北，1933年2月任中共闽浙赣省委秘书长。1935年5月牺牲于弋阳、横峰交界的磨盘山区。

一、远涉重洋，法苏寻求真理

（一）少小立志，报效祖国

王奇岳自幼聪颖好学，熟读古书，少年时擅长古文诗赋。1911年，10岁的王奇岳来到了綦江县城的崇实小学，学习的是“新学”。为了攫取新知识，1915年又到重庆城外的求精中学读书。这所学校是英美教会合办的私立学校，但学习的内容则充满新的科学知识。由于他的旧学底子厚，在县城高小学校和重庆求精学校读书时，爱好广泛，能文善画，精于弹唱音乐，各科成绩优秀，深受老师好评。

随着知识量的积累，王奇岳对世界、国家和个人的发展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在他留下的日记、随笔等成长轨迹中已经显露出强烈的家国意识，露出了“天赋人以身，肩任极重”的大格局。

“夫世界之所以灿然而成为世界者，人也；人之所以应万物而赞天功者，身也。从可知天赋人以身，肩任极重，非可据为我有，而漫不加省也。……然人只一身，而事物之丛集无限，少小犹暇，及稍长也，一分心于妻妾子女，则此身半非我所有，再分心于应酬交错，则此身更觉茫然。故权利所在，诡诈随施，名誉熏心，死生不惜，古往今来，奸残宵小，大都具此缘因；谋国谋人，同为一病，不独卖人国，亡人家，更且陷死忠良，诬罔俊士，其……害如此，……吾人……亦可回头猛省矣！”（王奇岳：《吾日三省吾身说》）

同时，在中华民族源远流长的历史面前，王奇岳对满目苍夷的旧中国忧心忡忡，从越王勾践的事迹，逐渐萌生了忍辱负重，百折不挠的救国情怀，树立了“时势所造之英雄”的救国之志。

“松柏具有耐寒之质，然不有霜雪，不足以养成其刚劲，英雄涉世，又何独不然？吾读史至勾践沼吴，而益信也。论者，多谓勾践亦造时势之英雄，吾则以为乃时势所造之英雄耳。……人于患难危亡之际，……若能以志帅气，百折不回，力图恢复，如勾践之卧薪尝胆，枕戈待旦，……而能克成其志……。吾故曰，勾践……亦时势所造之英雄也。”（王奇岳：《论勾践雪耻》）

然而，当时的中国社会，辛亥革命虽然胜利，帝制被推翻，但随之也陷入连年的军阀混战，加上残余的封建势力，横行无忌的帝国主义，这些就像三座大山，压迫得中国人民直不起腰来。当然，在尖锐的社会矛盾面前，各种救国救民的思潮如雨后春笋般地萌生、疯长，中华民族进入了一个思想碰撞、爆发的新时代。

正是在这样的时代下，王奇岳开始寻找救国救民的道路，最先他以为“实业可以救国”。16岁那年，他先在綦江的盐店当学徒，往返于綦江与贵州的松坎之间。瘦小的身躯，扛着实业救国的信念，奔走在川黔的盐马古道上。后又到县议会做庶务，干杂活儿，去了解当时的政务。17岁到18岁期间，王奇岳还到川北的武胜县公署干过会计工作。

几年下来，王奇岳虽然什么技术都没学到，但他却体会到了各行各业的艰辛，磨炼了自己的意志。同时，心中对怎样才能救国的思考，也越来越深。

此时，正值“五四”后，国内掀起了留法勤工俭学的热潮，大批青年走出国门，到欧洲勤工俭学，期望学习新知识，报效国家。

1919年8月28日，受全国五四运动和留法勤工俭学运动的影响，为培养救国人才，振兴地方实业，在重庆总商会会长汪云松、巴县教育局局长温少鹤等人的热心倡导下，成立了留法勤工俭学会重庆分会。随即重庆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开始招生，招收中学毕业生和具有同等程度的青年。

正在踟蹰的王奇岳，当得知有到欧洲学习的消息后，异常高兴。于是，他积极地报名，参加了入学考试。在有限名额的情况下，从小学业优异的他与广安的邓希贤（邓小平）等，被录取为预备学校的自费生。在这所预备学校，王奇岳学习了法文、物理、化学和机械。

开学不久，就发生了重庆警察厅长郑贤书挪用公款，廉价购买日货以警察厅名义公开贩卖，这样的行为激起了爱国学生的抗议浪潮。1919年11月17日，重庆留法预备学校、川东师范等校的学生们到警察厅示威，逼迫警察厅长交出日货，并在朝天门码头当众焚烧。重庆留法预备学校全体学生，集体参加了抗议行动，并坚持了一天一夜的斗争。在爱国学生强烈抗议下，军阀政府不得不将郑贤书撤换。在抗议重庆警察厅长利用公款廉价收购日货贩卖的斗争中，进一步激发了王奇岳的爱国主义热情，增强了到发达国家——法国去学习救国真理的决心，也认识到中华民族只有团结一致，才能救国的道理。

经过一年的学习，王奇岳和邓希贤、冉钧、老乡罗振声等84位同学于1920年8月27日下午3时，乘坐法商聚福洋行的“吉庆”客轮，告别山城，扬帆东下。9月11日上午，在上海黄浦码头，登上法国邮轮“盎特莱蓬”号，踏上了留法勤工俭学的征途。

（二）历经辗转，艰辛留学

北半球九月的大海，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刚登上“盎特莱蓬”号的王奇岳，有几分离别祖国的惆怅，更多的是踏上异国他乡的憧憬和兴奋。看着海鸥低飞，浪花飞溅，王奇岳可谓踌躇满志。

但赴法之行，绝非浪漫之旅，其中的折磨，让19岁的王奇岳第一次感受到了出国求学的艰辛。因为都是穷学生，只能花很少的钱，买了个四等舱。所谓四等舱，其实就是货舱，位于轮船的底部。半明半暗的船舱里，到处堆放着各种货物，没有什么设施，只能住在重叠的双层床铺上。舱内空气非常恶劣，天气闷热，臭虫又多，蚊子咬得很厉害，再加上风浪的颠簸，许多人睡不着觉，就买个躺椅到甲板上去消磨时间和睡觉。当风平浪静时，倒是可以饱览海上风光，奇观异趣；但狂风大作时，巨浪劈头打来，稍不留神，则会被卷入大海。甲板是不敢去了，四等舱内更如地狱，船随着巨浪东倒西歪，颠簸不已，摇得人头晕目眩，呕吐不已……

就这样，轮船从上海出发后，先后经过香港、西贡、新加坡，穿过马六甲海峡，路过科伦坡，渡过印度洋，到达红海，再通过苏伊士运河，进入地中海。经过近40天的海上航行，1920年10月19日，王奇岳和同学们，结束了海上的颠簸，在法国马赛上岸。刚下轮船，王奇岳不由惊叹马赛的繁华，到处高楼林立，街上车水马龙，人们穿着时尚，举止翩然。旅途劳顿的王奇岳，又黑又瘦。但发达国家的富庶，让他明白了自己国家的差距，也进一步坚定了学习强国的志向。

到了法国以后，法国政府对赴法学生进行了登记，以便统一安排。据国家图书馆出版社2008年出版的《留法纪事》，王奇岳他们是第17批赴法的勤工俭学生。按照起岸后的登记，王奇岳是使用王宪清的名字做的登记，其法文名字是Uang Hien tsing，编号为1416。

登记完后，王奇岳和同学们一边等待工作，一边补习法文。据王奇岳同学江克明的《留法、比勤工俭学的回忆》：“在巴黎呆了不久，……大约在10月下旬，由华法教育会介绍，我们27位同学一起到佛勒尔（音同弗累尔）中学去补习法文，同时也在那里等待工作。”

那段日子，是王奇岳最为艰难的时候，有远离亲人、家乡、祖国的孤寂，也有经济拮据，语言不通的苦闷。但同为留学生的他们，相互打着气，咬牙坚持着。

不久，这些留法学生分别被安排进了55所学校。王奇岳先后在法国中学（具体名称不详）和工商实业学校各学习了一学期。在1994年巴蜀书社出版的《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史稿》中，里面有一份来自法国外交部档案馆的“留法勤工俭学生分校名单（注2）”，详细记录了当年留法勤工俭学生入学55所学校的情况。在弗累尔公学（奥恩省）（Collegede Flers（Orne））的名单里，共有41名学生。其中就有王宪清，但编号为1406，备注为N.P.S（注3）（同时，该表也有王奇岳，编号为1416备注为N.P.S，该书作者注“可能是重复登记”）。同学中江津的聂荣臻，编号为646号；綦江的罗振声，编号为1399。二人的备注同为N.P.S。

在《留法勤工俭学运动史稿》里，还有一份来自法国外交部档案馆的“重庆留法预备学校学生预入法国工厂部分人员名单（注4）”。在这份名单里，王宪清与江克明、刘君才、杨于昭（杨於昭）、李笔勋（李策勋）等人欲入之工厂是“棉纱厂”。另据“旅莫中国共产党支部和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支部党员团员调查表”记载，1921-1922年，王奇岳在 铁工厂做散工；1922年在巴黎铁烟筒工厂，做专门散工；1922年-1923年，在蒙达尔橡胶工厂当学徒；1923年，在巴黎汽车及 工厂，专门工作。

（未完待续）

注1：王奇岳的出生年份系他在《旅莫中国共产党支部和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支部党员团员调查表》上填写的时间；另据永城《王氏族谱》记录的时间为1896年。

注2：该名单的“译者按”：这份档案资料藏于法国外交部档案馆，其编号为：Serie：Asie1918-1940；Sous-serie：Chine；Vol.48.原件为法文打印件，系巴黎法学教育会于1921年2月21日呈送法国外交部秘书布拉迪叶（M.Bradier）的。每个留法勤工俭学生的编号为他们在巴黎华法教育会报到时，按先后顺序所编定的号码。

注3：备注栏中的P.S.(Paye par la Societe)为巴黎华法教育会付给学校学膳费用之意，N.P.S.(Nonpaye par la Societe)为巴黎华法教育会不付给学校膳学费用之意。

注4：该名单的“译者按”：这份档案资料藏于法国外交部档案馆，其编号为：Serie：Asie1918-1940；Sous-serie:Chine；Vol.48.原件为法文打印件，从重庆发出时间为1920年8月9日。

张健 李忠朴 朱德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