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夜晚响起。”生活的波浪将我冲向远方，流离奔波。光阴荏苒，屈指算来，我离开故乡已整整二十年了。

记得孩提时的故乡，蜗居在渝黔交界的大山深处，似深闺中的少女，美丽而又羞怯，温柔却又深情。一条浑黄坑洼的公路延伸向远方，帮人们走出大山，助我探寻外面的世界。犹记得，故乡郁郁葱笼之色，牛羊鸡豕之声，父老乡亲忙碌之影，在蓝天白云的注视下，演绎着一曲曲动人的交响乐

深秋的一个暖日，揣着激动的心情，驾着车，我踏上了回乡的路。

汽车在已硬化的蜿蜒曲折的公路上爬行。车窗外，那巍峨且青黛的大山，沉默的注视着我，似乎在回忆这是谁家的孩子回来了。“爸爸，快看，好多好看黄色的花呀!”儿子的欢呼声，我不由减速，左环右顾起来，公路旁，山坡上，田埂边，星星点点地长满了金黄色的野菊花。

“儿子，别影响爸爸开车，到了你爷爷奶奶家，我们再去采野菊花吧。”我说道。听话的儿子不再言语，坐在车里引头张望，打量着这个与他十分陌生的地方。

终于到家了，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老母亲忙活了起来，一向严肃腿脚不便的老父亲也忙里忙外。吃过午饭，像出笼小鸟般的儿子一叫嚷着要去采野菊花，做花环。此时我深知，早已玩腻拼装，吃惯肯德基的他，回到农村的他内心的迫不及待。于是，我应允了。

来到屋后的山坡，儿子如离弦之箭冲向山坡，更像只欢快的小鸟在那里蹦跳欢呼。我丝毫不担心他被摔着，我却希望他像我一样，这里是他的根，能让家乡花草鸟虫的影子，常驻在他心底，能够魂牵梦绕，挥之不去。

山坡上的土分外贫瘠，碎石满布。然而，野菊却从浅薄的土中钻了出来，东一处，西一点，他们并排拥抱着，绽放出绚丽的金黄色。山风拂过，淡雅的菊香钻人鼻孔，沁人心脾。我忍不住俯下身子，细细地打量起它们。

它们的根扎入了碎石与薄土里，根部有些白须与地苔藓紧紧地长在一起，它们的茎十分瘦弱纤细，却顽强地向上。茎上的叶子密布洒落，虽细小却又精神，没有一丝颓废的样儿。那茎的顶端，吐出的花朵，如拇指肚般大小，那花蕊就如金丝，致密而又紧凑，煞是好看。细细地望着这些星星点点却锦簇的野菊花，我的思绪伸向了远方。

故乡的野菊花呀，你所生长的土地因地下采煤，土中水分涵养已然不足，而你，却毫无怨艾地生长在这片土地上，把根深深扎进去，抱团生长，互相携扶。不畏秋的萧瑟，不惧地的贪瘠，不慕城的繁华，就长在这偏远乡村的贫瘠之处，不与蔬菜争地，不与苗木争位，静静地生长，热情地绽放。

故乡的野菊花呀，你的茎叶，牛羊爱吃，茂盛青翠时，总被勤劳的山民割去安抚牛羊。好不容易绽放了，也没有几人欣赏，花朵却被人们无情采摘用来泡茶。你没有牡丹的富丽，也没有莲的不染，更没有腊梅的幽香。而你，却用金黄，点缀了山区的丝丝寂瘳;用身子，点燃了农家的缕缕炊烟。

“爸爸，我编好了一个花环，你看!”儿子欢喜的叫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抬头一看，一顶金黄色的桂冠让儿子更加可爱。我牵起儿子小手，轻道:“我们回家吧。”暖暖的秋日下，我们父子俩的脚步十分欢快。

故乡的野菊花呀，你虽绽放在深秋，却时时开在我心灵的深处。

文/一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