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很硬朗，这源于他重视养生和有个好保姆杨阿姨，生活过得有滋有味。老伴已走了五六年，他和杨阿姨的感情像他手上的画笔天天把五彩颜料凃抹在洁白的宣纸上，眼看一幅鸳鸯戏水图要画成了，三天前杨阿姨却有事回家了，他的生活一下乱了套，孤独，寂寞，像一张无形的大网罩了下来，他心情阴郁，茶饭不思，画笔懒提。整天恍惚神志茫，晚上失眠迷迷糊，不时嘴里喊：“小杨！小杨！给我倒杯水。”电脑桌前的夜貓子（儿子小虎）听到急忙把水杯递到老爸嘴边。他以为是小杨递的，稀里糊涂喝了几口就静静地睡着了。

小虎也在千万百计为父亲寻找药方，他从婚介所弄回几张彩照：“老爸：您想找老伴，我和姐都支持，您看这几位阿姨个个才貌双全，门当户对……。”

张大爷还沒听完，瞪起了双眼，竖起了眉毛，脸上暴起了青筋，一把抓过照片撕得粉碎，砸向儿子痛骂：“闭住你的臭嘴！你是怎样逼走杨阿姨的！？快过节了，都不让我高兴几天。”可不是吗，每年重阳节文艺庆祝会上，张大爷都要现场书画展演，杨阿姨为他磨墨舖纸，谁不称赞他们是天生一对。张大爷打算把结婚证扯了，重阳节请几个老友吃顿饭，可是.....

小虎吓得像耗子溜出去躲在自己房间搬救兵：“姐！快过来，老爸病了，不思茶饭，整天给我发火。”

姐姐在电话里给弟弟说：“我马上来，小虎！什么年代了？你不该棒打鸳鸯飞。”

“姐姐！老爸为啥爱上一个家贫如洗半文盲的黄脸婆。”

“小虎！你忘了情人眼里出西施，你我都是杨阿姨一手带大的，妈妈住院一年多，杨阿姨夜以继日守护了四百多天，妈咽气前左手拉着爸的手，右手抓着杨阿姨的手，吃力地说：我走后您陪伴老张吧！杨阿姨轻轻点了下头，妈妈微笑着安祥地闭上了双眼。”杨阿姨泪如泉涌。”

“她是在演戏，看上老爸每月一万多元离休金，摇钱树谁不爱？”

“你说这话没良心, 杨阿姨的心比金子还纯洁。”

姐姐走到爸爸床前，看他脸色芲白，阴云密布。关切的

问：“爸爸！你怎么成这样了！”

“被小畜生气的。”

“他石头上泼水不入，您可用法律维权。”

“我做了大半辈子做思想工作，到头来连自己儿子的工作都做不通，让我这张老脸往那里放？”

“爸！那怎么办？您俩总不能像梁祝，化成蝴蝶再双飞。”

“我没那么傻。”

“爸！您有什么妙计？我来扮红娘。”

“我原打算生米做成熟饭后，远走高飞，找个清静地养老。可是找不到户口本了，他把事做绝了。我下午去住院，你电告杨阿姨。”

第二天杨阿姨急冲冲地进了病房。四双瘦长而有力的手紧紧粘合在一起，久久分不开，激动的泪珠从两对深凹的眼眶滾落下来，真有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女儿提着一箱牛奶走进病房，看到杨阿姨正往老爸嘴里喂苹果，老爸心中的喜悦滿溢在嘴角上。“这苹果真香，您也吃点。”说着用牙签扎了一块喂到杨阿姨嘴里，他看到女儿进来脸上飞起了两朵红霞。“杨阿姨您这样快就来，救了我爸的命。”

“您爸也救了我的命，我丢了的魂又找回来了。”

小虎见姐姐回来了，忙问：“老爸好些了吗？”

“好多了，就是不想见你。”

“姐！当今男人谁不想找个才貌双全的富婆，老爸怎么不开窍。”

“小虎我不想和你讨论爱情观，想请您帮个忙。”

“什么忙？小弟一定效劳。”

“我最近发表了篇小说，投稿时忘了写实名，杂志社按笔名寄来稿费取不到，笔名在老户口本上登记是曾用名，派出所让我把老户口本拿去查证后开证明就可到邮局取钱。”

“大作家，我马上给你，拿到钱要请客。”

“请你烫火锅。”

女儿拿上户口本直奔病房，交给老爸，嘴里喘着粗气。杨阿姨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喝口水休息下，看把您累的。”

老爸和杨阿姨每人双手捧着鲜红的结婚证，紧紧捂在胸口上，感受着激动的心房欢快地跳跃声。两张爬满皱纹的脸像湖面上的涟漪在窗外射进来的夕阳照耀下，泛起了红光。

第二天，正好是重阳节，女儿和医院领导为他俩在病房举办了简朴而庄重的婚礼。

这正是：莫道夕阳近黄昏，精神换发像十八，梅开二度分外香。美好姻缘人人夸。

一年后，小虎和姐姐一起去杭州给老爸祝八十大寿。一见面，小虎咯噔一声跪下，悔恨交加：“爸爸！妈妈！我错了。”杨阿姨一把拉起小虎搂在怀里，给他擦着泪说：“孩子別难过，您们来了，我和您爸很开心。”

文/胡祥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