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包谷
2017年10月13日 18:06:08 来源:本站原创 编辑:陶玲 责任编辑:夏昌铭
在外四十多年的辗转奔波,去乡怀乡,离土恋土,思恋故乡,感恩故乡,梦牵魂绕,悲喜歌哭,故乡真有写不完的故事。 这不,盛夏回老家乘凉,到一个亲戚家吃饭,端上桌来一盆久违的糯包谷汤包儿,散发出的清香极大地刺激了我的味蕾,让我美美地饱餐了一顿,也勾起了我对包谷的许多刻骨铭心的记忆,于是信笔写开来。 在老家,没有人叫玉米,都把玉米叫包谷。尤其春夏布谷鸟“布谷、布谷”的声声呼唤,听起来就像是叫包谷,老家人把布谷鸟叫包谷雀,把包谷神化为上天赐予的神物。其实,玉米是明朝才传入中国的,我想,布谷鸟应早于玉米出生在中国的土地上,只是家乡人诗意地,神圣地赋予它这名字罢了。 老家在大山深处,平均海拔1300多米,地广人稀,基本上不种水稻,以包谷为主食。大集体生产时,我们生产队人平种三、四亩地,但广种薄收,平均亩产不到两百斤。春种、夏锄、秋收、冬藏,本是庄稼人遵循的自然规律,但那个年代,交通闭塞,科技落后,政策不顺,农民没有生产积极性,一年辛苦下来,除了公粮统购,冬天没有多少藏的粮食,到了“神仙难过二三月”的季节,就要赊挪短借,吃糠咽菜度日,面带菜色搞生产劳动。糯玉米又香又甜,在山区能吃上是一种奢侈品。集体土地是不种糯玉米的,因为产量太低,也不好收割分配给每家每户。各家自留地很少,只能种一点尝鲜,有小孩无奶的,只好多种一点,用作小孩营养品。所以小孩能吃上一顿糯玉米汤包儿,那是珍稀佳肴,也许今天的人听起来,有点天方夜谭。 1971年,我有幸作为全乡四个升高中名额之一进入县属中学读高中,按照入学通知要求,每月要交八元生活费,三十斤粮票。我背着几十斤包谷,走了二十来里山路到公社粮站去换粮票,粮站工作人员说不行,至少60%的稻谷。我一听傻眼了,我们生产队田少,总共分百来斤稻谷,十一个人的家庭春节一过就没了。我就给工作人员说,我们山上主粮就是玉米,百来斤水稻过完年就没有了,既然要交水稻,那么洋芋、红苕、小米也应按比例给国家才合理。这一说他更不高兴了,好说歹说无论如何都不换给我。在走投无路时,急中生智,不知从哪里来的胆量,没有见过世面的山沟沟的娃儿,上门找到公社党委书记述说。公社党委书记听完叙述,找来粮管员说,这个地方玉米就是主粮,人家哪里去拿水稻换粮票?你带他找粮站把此事办好!粮管员带我到粮站才换了粮票,解决了入学问题。“仁者寿”,这位老领导八十多了,至今还很健康。后来参加工作后,有幸同他共事,说起往事都唏嘘不已。 由于独特的高海拔地理环境,种麦子收成差,家乡人都不种麦子,就种玉米和种洋芋,每到春来夏初的时节,就是生活难熬的日子。端阳节左右把种的洋芋吃完了,就吃糠咽菜,但这个季节是“牛上枷担水上堰”的农忙时刻,光吃菜叶无力参加劳动,于是就借粮度荒。记得有一年夏天,我和大哥到低海拔的羊叉滩借包谷,十五岁的我背着几十斤粮食跟着他爬山涉水,走四五十公里路回家,到了离家还有大概十几公里路时实在走不动了,又累又饿的我忍不住放声大哭,大哥只好从我口袋中倒部分粮食出去自己扛着。清早从借粮户出发,天黑才回了家,回家后我就瘫倒在板凳上,浑身像散了架。 如今,家乡发生了巨变:村在林中、房在绿中、人在景中,有了“避暑胜地,养生天堂”之美誉。家乡人也不再以包谷为主粮,而是天天吃着大米饭。土地大部分退耕还林,绿化率达到80%,剩余的土地大多种上了糯包谷,每隔七、八天种一茬,一两个月内都有新鲜的。流行吃粗粮的城里人到此旅游避暑,休闲养生,争着吃满口生香的糯包谷,走时还要大包小包带回家享用或送亲朋好友。包谷真正翻身做了主人,乡亲们不再为包谷储存、销售、缺吃发愁了。 我也特地把家乡糯玉米购回,装满冰箱,隔三岔五作为早餐食品,它不光是口感好、营养优,而且除湿、帮助消化的效果明显,更重要的是糯玉米结满了我对故乡的思念,让我记住了乡愁,故乡永远在我身边。 吴国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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