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年了。

 三年前，重庆，雨夜。那天我下了晚自习回家，发现爸妈都不在，过不久接到爸爸的电话才惊闻外公去世的噩耗。很难过，因为自端午过后就一直没有时间再去看望外公，那一别，竟是永别。

三年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外公给我们捏的小人儿，还有外公的牵牛花。他生前是很喜欢养花的，虽然居住在城市里，但夏天的时候，也让牵牛花爬满了整个窗户；春天，让奄奄一息的蔷薇花引来蜂蝶围绕。我记得小时候总爱趁外公午睡时偷偷去摘一朵牵牛花，有时被发现了，外公也不生气，却只是告诉我，花也是有生命的，你对她好，她就会开出更美的花。

如果把跟每个人的回忆都比作一个季节，那么我想外公于我的季节就是夏天。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些夏天的午后，外公在摇椅上看着报纸，津津乐道着这个国家发生的事情，我和哥哥姐姐一起似懂非懂地听着，有着陈皮糖一般的味道，多少年以后，把它含在嘴里，一点一点融化。山城的夏天，蒲扇轻轻地摇，茶香慢慢地飘，思绪慢慢地走远……

记得小时候外公给我买过一个沙漏，他让我要好好珍惜时间。然而时间是什么？是成长？是失去？

故人笑比庭中树，一日秋风一日疏。

这几天总是在想，从年少轻狂到白发苍苍，竟是如此匆匆。上山的时候总是想快点翻到山的那边去，总想抓紧时间看风景，等到了山的那边，下山的时候，再想回头去看，却早已被崇山峻岭遮住了视线，看不见了。

有没有那样一瞬间，你会感到生命的脆弱与无奈？

一叶落而知秋。那天，我还穿着夏天的衣服走在校园的路上，突然间一低头，我发现了一片黄叶。我小心将它拾起，如同拾起一段逝去的青春，一段曾经的岁月。把叶片拾起来细细端详，透过柔和的阳光，会看见那脉络。然而那些叶脉却已是枯的了。当它还在树上长着时，连着土壤，是多么的充满活力，那叶脉似青年人有力的脉搏，跳动着，跳动着；而现在，它也无奈地躺在了这地上，耷拉着“皮肉松弛的脸”，迟暮的老人般的脸，叶脉是岁月赐予的皱纹。有人说，树叶掉了，明年还会再长。然而，第二年春天的树已不再是去年的那棵树了。

从南到北，离家千里。算来，已经有三年没有识过家乡的秋意了。只是两周以前，却在家里听得几声寒蝉，尝过几滴秋雨。 三更忽梦，年少的窗扉紧掩；五更未眠，曾经的笑颜擦肩。纵然生命是一场冒险，但穿过了人潮汹涌，仍然可以在广袤的大地上驰骋，心中的豪情也不会被磨灭殆尽。

今天晚上，沈阳也电闪雷鸣，跟三年前何其相似。然而我相信，即使昼夜更替、时空变换，爱始终不减，因为，“心中充满爱时，瞬间即永恒。” 我想，生命正是由这些爱的瞬间凝聚起来，才不会冷若冰霜。像流云抚摸夕阳的那一刻，像夕阳亲吻群山的那一刻，像群山怀抱湖泊的那一刻。

文／周子榆